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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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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陳文便開始把軍餉的本色和折色發放下去。

分發軍餉時,陳文並沒有動手,而是由軍需官齊秀峰親手發放,他則站在旁邊監視。新的分發餉銀制度是他一手建立的,這項制度和他所建立的大多制度不用,它本身侵犯了軍官們的特權,所以陳文勢必需要嚴密監控它的成型,以避免軍官克扣軍餉的現象反彈。

看著軍官和士兵們在領取加賞後向他誠心感謝,陳文相信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已經開始得到了回報。無論是身體力行的執行軍法,還是捍衛將士們的軍餉不被文官貪墨,這一切都會像他在中秋佳節發放的加賞中增加了一份他營中很多貧苦將士可能多年或是根本就沒有吃過的蜜餞果子一樣,會隨著記憶中的感覺長久的留存下去,從而繼續感染著未來會加入這支軍隊的其他成員。

看著將士們拿到軍餉後眉開眼笑的歡呼,他決定暫時還是沒有必要騷包到像袁世凱那般命令屬下高呼“吃陳大帥的飯,穿陳大帥的衣”。哪怕現下兵為將有乃是現實,他也不打算繼續去刺激那些監軍文官們的神經了。

發完餉銀,陳文便讓軍官們繼續帶領士兵訓練,而他則前往中軍大廳參加例會。

今天的例會和前些天有所不同,因為王翊在昨天夜裏就已經趕了回來。只不過,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昨天的事情做個收尾。

“國朝之治軍,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游擊將軍陳文毆傷同僚,罪不容赦,特降為守備,仍管原伍,以觀後效,其人本月軍餉罰為傷者湯藥費,此令。”

“卑職遵命。”

從末將到卑職,雖然有些不太習慣,但是無論是游擊將軍還是守備,陳文都並不是很在乎,身處亂世,有兵權就有一切,職位反而不是很重要。尤其是在此時,連爵位都遠不及甲申之前值錢了,更別說是職務了。

再者說了,王翊的處罰決定並沒有說陳文抵制貪汙有錯,錯的只是手段過於粗暴,並且有越權的嫌疑,才會是降職處分。所以,對於這樣的處罰結果,陳文並沒有絲毫的心理包袱。

解決了昨天的問題,接下來除了總結下王翊下山這段時間老營的事務外,主要還是預定在下午的那場由陳文所部和中營一個守備麾下的比試。讓陳文感到意外的是,這場比試除了王翊和王江為首的大蘭山老營官吏之外,還有駐守在外的前營指揮黃中道、後營指揮毛明山和四明山薛嶴明軍統帥兵部侍郎馮京第以及他的部將、陳文的老相識游擊將軍王升一道觀禮。

由於這是大蘭山老營例會,馮京第和王升沒有參加,而陳文也第一次見到了黃中道和毛明山。黃中道身上有左都督的都督府職務,話不是很多,樣子頗有些儒雅,很難想象到就是這人在陳文來到這個時代的一個月前烹殺了嚴我公的使者;和他同為一營指揮的毛明山則大有不同,說話直來直去,即便是面對王翊也敢於直言不諱的頂撞,對此陳文卻發現其他同僚竟然顯得習以為常,這讓他回想起毛明山的那個“毛金剛”的諢號,倒也頗為合適。

或許是因為剛剛公布了處罰決定,在那之後王翊對陳文頗有些不假辭色,甚至是冷落,尤其是公布下午在大校場進行比試的時候,顯得尤為明顯。整個例會期間,無論是被王翊很是激勵了一番的中營的那個守備,還是其他的同僚大概都在等著看陳文的笑話。而他也很清楚王翊的用意,無非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陳文冷笑著看著這一切,心中暗道,今天可能要讓各位失望了。

例會結束後,陳文在那些或是因為褚素先、或是對其降職處分、或是對於他的新兵不屑一顧的目光中回到了西校場。

公布了懲罰結果後,陳文的部下們顯得相當的義憤填膺,在他們看來那些貪官汙吏就應該得到教訓,甚至應該斬首示眾才對。對於陳文為了他們出手打傷了褚素先的事情,無論是出於將主和屬下的從屬關系,還是出於陳文在捍衛他們的利益的緣故,他們都會選擇堅定的站在陳文這一邊。而陳文的行為,也更加贏得了他們的忠誠,因為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跟對了人。

一個能夠捍衛屬下利益的將主,又怎麽可能得不到屬下的忠誠呢?

只不過,陳文還是毫不客氣的阻止了他們要前往中軍大廳討個說法的行動。除了不打算再去刺激那些文官的神經外,更重要的還是軍中功賞過罰的原則。於是乎,他便以著有過必罰的理論把這些屬下們全部轟回了西校場,繼續訓練。

除此之外,在公布下午比試的命令後,陳文拒絕了其他軍官對於接下來改練隊列的建議,因為他不認為現在這支鴛鴦陣有可能會敗給那些舊式軍隊,尤其是在王翊公布比賽規則後,更是如此。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關鍵在於怎麽才能贏的漂亮。

上午的訓練按照規定的時辰結束後,營兵們便去吃中午飯,吃過飯依舊睡半個時辰的午覺,營中一切顯得有條不紊,好像下午的比試和他們沒什麽關系似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中午每人多了一碗熬得濃濃的魚湯,味道很是不錯。

到了約定的時間,陳文便帶領著全營來到了位於中軍大廳前的大校場。由於中營平日就使用這個大校場,其軍營也在校場旁邊,所以比陳文所部要早到一些。

兩部抵達後,一個小吏便到中軍大廳去請那些上官。很快,在王翊的帶領下,一眾觀戰的人等便來到了大校場,先後登上點兵臺後便一一落座。

眼見於此,陳文和那守備便一左一右通過大校場點兵臺的兩側臺階也登上了點兵臺。二人行過禮後,一個司禮的文官便走上前,捧著一份軍令開始大聲誦讀。

“奉皇明兵部左侍郎兼左副都禦使王經略軍令,今日為檢驗中營方守備所部及守備陳文所編練新營之訓練成效,特安排兩營於大蘭山老營大校場進行比武。比試項目有三,其一為騎戰、其二為弓箭、火器射擊、其三為列陣對抗。雙方皆為我大明王師袍澤,需點到為止,不得殺傷對手,此令。”

“卑職遵命。”行過禮,二人便下了點兵臺,去安排本部的出戰人員。

王升站在馮京第身側,看著陳文的背影臉色覆雜。這個一個多月前尚且孤身一人遠行千裏的讀書人,此刻已經幾乎和他身份相當了,甚至比他領兵數量還要多。對於這種變化,他感覺頗為不痛快。

他先前曾經派人尋機會刺殺陳文,可是負責此事的那個軍官卻回報這廝一直沒有離開大蘭山範圍的意思,後來更是大張旗鼓的成為了大蘭山老營的游擊將軍,還直領一營他才算作罷,畢竟謀殺一個白身的讀書人和謀殺一個在職武將的後果是截然不同的。

王升很清楚,以大蘭山老營的實力,陳文這個現下暫時只有三百餘人的營頭,隨時都可能變成五百、八百或者是一千。而一旦此人得勢,按照這時代武人的脾性,絕不可能和自己言歸於好,到了戰場上,就要隨時準備好被這廝算計,這一切都促使著他在此時不斷的詛咒陳文和陳文的部下。

與此同時,坐在王翊身邊的馮京第也在關註著陳文,和其他人的不屑不同,馮京第的目光中多了份戒備,若是和馮京第相熟識的人一定可以看出來,那份戒備上次出現在馮京第眼中時還是在幾年前和餘煌為了赴日乞師的事情對簿於魯監國面前的事情了。

望著正在安排出場人員的陳文,王江嘆了口,因為騎兵和火器並不好編練,所以最初他是不同意放在比試之中的,因為這樣做不公平。可是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便沒有再行勸說王翊改變計劃,眼下只希望陳文不要輸得太慘了,畢竟這個年輕人的才華還是很令人期待的,只是這脾氣尚且需要再磨一磨才能大用。

過了一會兒,中營那邊已經安排完畢,陳文便和那守備一同回到了點兵臺覆命,之後便各自站在點兵臺靠近各自營兵的一側,方便維持秩序。

第一場比試的乃是騎戰,中營那個守備的四個親兵翻身上馬,很是在馬上表演了一番馬術。

見己方家丁的騎術贏得了臺上臺下眾人的喝彩,中營那個守備不由得面露得色。他領兵三百,吃了一百人的空餉才養了十個親兵,場上的這四個乃是他的親兵隊中的佼佼者,而領頭的那個把總更是他的親兵隊長,絕對稱得上武勇過人這四個字。

與此同時,陳文這一邊,兩個騎兵隊的隊長和一個伍長翻身跨上了戰馬,和對手不同,他們的騎術顯得很是生疏,大概能在馬上沖鋒已經不錯了,馬術什麽的還顯得過於奢侈。

就在眾人面露不屑之時,李瑞鑫牽著他那匹烏雲踏雪從騎兵隊的戰馬群中與眾而出,來到出戰的其他三人身邊,只見他雙手一撐整個身子就仿佛脫離了地心引力一般飛了起來了,一屁股就直接坐到了馬鞍上,直到坐上後雙腳才去踩馬鐙,而他胯下的那匹黑馬也表現的很是淡定,似乎對於背上突然多了個在身材上絲毫不輸於陳文那等穿越者的彪形大漢的事情顯得毫不在意。

和其他的七個人不同,李瑞鑫沒有披甲,曾經身為大明弘光天子冊封的靖國公、在明末以著武勇著稱於世的黃得功的帳下親兵,他並不屑於和這些土包子比鬥。可是就憑著這支只練了一個月的騎兵隊,他又怕給自己現在的將主陳文丟臉,所以才自告奮勇的出場了。

策馬來到校場,李瑞鑫顛了顛手中訓練用的蘸著白灰用厚布包裹著一端的木槍,很是撇了撇嘴,這個重量讓他很不適應,尤其是和那柄祖傳的馬槳相比。

看到這邊出場的是李瑞鑫,中營那邊顯得頗為詫異,看中營那個親兵隊長的面色,他顯然是認識李瑞鑫,而且多少知道此人的武勇。只見他和另外三個親兵交頭接耳了一番,才在馬上行禮示意。

正因為知道李瑞鑫其人的武勇,那親兵隊長修改了先前制定好的計劃。在新的計劃中,他們這四個人將會把第一輪進攻的全部註意力投註於李瑞鑫身上,力爭在第一回合將其挑於馬下。至於剩下的三個人,他卻毫不在意,練了一個月的騎兵能騎在馬上沖鋒就已經很不錯,騎戰這麽高級的東西哪有那麽容易練出來?

在臺上那司禮的文官公布比試開始後,那親兵隊長立刻帶領著部下策馬向李瑞鑫等人沖去,騎戰講求的首先便是速度,馬速快上一份,獲勝的幾率便高上一籌,這是任何一個騎將都知道的基本常識,他相信李瑞鑫也知道這一點。

只是此時他卻發現李瑞鑫似乎並沒有打算和他纏鬥,而是直接一人沖向了他的三個屬下,倒是另外三個新兵蛋子迎上了自己。這讓他很是無語,不知道是該高興於李瑞鑫的輕敵,還是應該氣憤於對方無視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騎兵。

在那份被稱之為屬於男人的浪漫的墻式沖鋒出現前,騎戰雙方的騎將和騎兵都會互相間隔不小的距離以方便接敵,因為這樣更便於他們利用馬槳、長槍、長戟、大刀之類兵器的長度來從各個角度攻擊對手。當然,為了防止誤傷隊友也是這樣做的一個很大的原因。

此刻奮戰於大校場上雙方的八個騎將也沒有脫離這個範疇,在接敵之後,中營那個親兵隊長便一槍將對手的一人挑落馬下,繼而和另外兩人戰成一團,甚至頗有些壓著打的意思。而此時,大校場上也適時的傳來陣陣歡呼和讚嘆聲。

與這些新兵蛋子交手,讓那個親兵隊長感到實在是輕松的緊,不過對手看來練習的也是很勤奮,而且李瑞鑫肯定也有鍛煉騎兵的絕活兒和騎戰的經驗,眼下對面的這兩個騎兵絲毫不像是只練了一個月的新兵,感覺已經有些入門了,這讓他對陳文和李瑞鑫再度高看了一眼。

只不過,對於這場比試來說,這並沒有什麽用,解決了這兩個就可以配合其他三人去合力對抗李瑞鑫了,而他對他的將主和他自己一起操練了兩年多的那三個親兵很有信心。

預感著勝券在握的親兵隊長繼續用手中的木槍瘋狂的進攻他的兩個對手,而他的那兩對手也只能以著防禦的招式勉力拖延被擊敗的時間。只不過,對於騎將而言,手眼靈活乃是最基本的素質,那親兵隊長此時手上不慢,而眼睛卻瞥到了驚人的一幕,這一幕的出現也險些讓他被瞧出破綻的對手一槍挑落。

同樣是以一人之力面對三人,李瑞鑫在接敵的一瞬間便輪圓了手中的木槍將一個對手打落馬下,繼而和另外兩人戰在一起。身為一個在戰場上和流寇以及韃子的騎兵廝殺多年的騎將,李瑞鑫的招式全無花哨之意,每一槍都瞄準了要害進攻,絕對稱得上穩準狠這三個字。

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就將另一人也挑落馬下,而剩下的那人則在親兵隊長註意到同時被李瑞鑫直接一槍桶在胸口,從馬上飛了出去。那力度,看樣子可能肋骨都會被捅斷了一根。

那親兵隊長拼盡全力才化解了剛剛因為失神而被對手找到破綻發起的進攻,只是由於己方其他隊友全部被判落馬,他的心神也開始慌亂,招式上也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此刻也只能和那兩個對手戰個平手罷了。

所幸的是,這兩個人在馬上的武藝都無法和他相比,沒過一會兒,他再次重新占據了主動。只是唯獨有些奇怪的是,這期間那李瑞鑫只是策馬立於遠處,絲毫沒有進入戰團的欲望。

李瑞鑫靜靜的看著依舊在交戰的三個人,那個親兵隊長確實頗有些武勇,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在這大蘭山左近都已經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可是對他而言,依舊不怎麽樣。

在他看來,明軍中的家丁、親兵的比較對象應該是滿清白甲兵那樣的精銳。這個親兵隊長雖然不弱,但是其水平也達不到那個水準,那可畢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出來的。此人的水平即便在大蘭山一帶算是不錯了,但是放眼未來,還是不足以和滿清真韃子對決沙場。

看了一會兒,見那兩個騎兵隊長已經真實感受了一番中規中矩的騎戰,而站在周圍的騎兵們也都看清楚了這騎戰到底是怎麽回事後,李瑞鑫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了。他命令那兩人退開,等到對手恢覆了些氣力,便示意由他和那個親兵隊長作一對一對決。

眾目睽睽之下,雙方退到了適合騎兵加速的距離,隨後同時持著木槍策馬奔向對手。接戰之時,李瑞鑫眼見著對手抖了個花槍,繼而直奔他胸口而來,顯然是不想再做纏鬥,打算一戰定勝負,而他正好也有此意。

只見李瑞鑫一個鐵板橋躺在了馬背上,強強讓過了那桿直刺的長槍,隨後一個鷂子翻身,整個人又直立了起來。

可是此時那親兵隊長已經沖了過去,李瑞鑫在起身的同時拉動韁繩,等到他起身之時,戰馬已經幾乎完成了轉身。憑借著強行制造出來的時間差,隨後他策馬狂奔而上,一槍捅在剛剛準備轉身迎戰的親兵隊長胸口,使其直接落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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